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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华寺
发布时间:2012年03月30日
      驱车从温州乐清一路向东而行,穿过还未被商业文明完全渗透的虹桥镇,心灵蜷缩在盘山道上似乎还来不及舒展,坐落于山凹间的法华寺竟赫然在眼前了。
     “月朦胧,鸟朦胧,帘卷海棠红”,八十年前朱自清先生的《温州的踪迹》一开头就是这样描写温州,那时读了这篇文,总感觉温州在江南少女纤纤细指里托着,透着灵性,散着悠香。然而近三十年沉浮于经济浪潮中的温州,与精明、勤奋以及敢为天下先的精神相溶合,早已成了财富膨胀聚集的经典模式。如今,隔着铜钱眼看过去,那纤纤细指的江南少女似乎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铜锈,让人难免生出美人迟暮的感叹。似乎唯有祈愿,眼前的这座法华寺,依稀还能保存江南少女那影影绰绰的风姿。
      大崧山下的法华寺始建于唐代,相传开山祖师鸿吕法师在此结茅清修。法师讲经说法,行般若智慧,开方便之门,教化众生。传说山中一只白额吊睛大虫,听闻佛法,为自己以往杀生造业悔恨不已,甘愿作法师坐骑,而后转世投胎做人。从这个传说中不难想象,这里的人们对这座寺庙的笃信与真诚。寺庙周围群山怀抱,大约年深日久,早已看不出开山平地的痕迹,但从连绵起伏的群山走势来看,这片平凹之地应是后来人工所致。感觉当地老百姓精诚所致,硬是用双手把佛陀的金身托到这里来的。
      绝大多数寺庙均是坐北朝南,眼前这座新修的山门却是面东背西,走进里间,才又见一座坐北朝南的古寺,这才明白,外面大气磅礴的山门是后来不断升级的产物。不禁苦笑,不知怎地,“狗尾续貂”这四个字浮上心头。不过想想也能体会,谁规定穿着旧长衫不可以打着金领带?佛法讲究圆融无碍,自行化他,如果一味讲究程式,反倒显得执着了。禅宗里遇佛杀佛,遇祖杀祖,以明心见性,顿悟成佛为目标,佛门中尚且如此,佛法印上世俗的烙印似乎就是必然了。想到此时,阳光正投射在山门两侧凝重的钟楼上,明晃晃地折射出七彩的光芒,似乎有种穿越时空的深邃感渐渐在心中弥散开来。
      走进山门,赫然惊现眼帘的是释迦牟尼本师的金身塑像,整座佛像高约32米,重达60吨,几乎和身后的小山相平,感觉佛就示现在云端之中。佛经上说,佛的法身依正庄严,大如须弥山(佛教认为须弥山是宇宙的中心,此山无限宽广),世间示现三十二种瑞相,八十种好。我虽说不出眼前的佛像高妙之处,但心灵上的震撼和敬畏确是油然而生。此刻,佛陀盘坐在莲花宝座上,双手叠印,半睁着法眼,永恒地照见五蕴六尘中的芸芸众生,似乎所有的烦恼和执着,都在那一刻安静下来。正如佛陀弟子在听完佛法后, 喟然长叹曰:不可说,不可说,不可思议。佛像下面是宝象殿,三进门口,七头约八米高的大象半身塑雕一字排开,驮着佛陀,场面十分壮观,感觉佛似乎在印度的街上受到众生礼拜,正往前走着,原生态十足。这也许是法华寺建筑的又一个创举吧,温州人以自己特有的感觉诠释着心中的神圣,经济富足的同时,即便年深日久,仪式庄严的佛教,似乎也应该符合业主的意愿,一切按合同办事。不必言它,单单只看看山门广场上生意红火的小商贩,大约能领其中三味了。山门广场的南面是某电器公司捐献的大型浮雕影壁墙,内容是众生听法示瑞图,可能是参照楞严经首页上的刻本。而北面则是法华寺的原建筑了。
      庆幸的是,华法寺的旧貌还大体保存,寺庙的正匾上写着“法华禅寺”漂亮的行书体字,字的金漆剥落,匾额上的黑漆也早已龟裂,但笔锋与骨架之间,似乎昭示着江南灵动秀美的神韵,大约也符合禅宗明心见性的法门吧。进得门来,两边是残破不堪的哼哈二将,看上去质朴而粗糙,感觉是别处搬来的。再进一层院落,脚下一片咯吱乱响,原来这里还残存着老式的木地板,因岁月久远,下面夯土坍塌,人在上面忽忽悠悠的,仿佛踩在船上。左边耳房黑暗中透着神秘,走近一看,里面横七竖八地摆放些佛教入门经典,诸如《地藏王菩萨本愿经》、《佛说无量寿经》等等。无一例外,经书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,这时夹杂着檀香味的潮气扑面而来,禁不住让人掩鼻。料想,这里最初应该是庙里对外接洽香客的书房,只不过新的大殿建成,似乎寺庙的本身也难逃脱佛所说的世间轮回,那么,这里的一切只能堕入时光的河里了。不过,也许并不完全如此,因为右边竖着块牌子——法华寺文物管理处,似乎标志着这里还有当下正在发生着的事物,这里还并非人事全无。院落中间有口三尺宽的井,据说是唐代遗留下来的,井口漫生着蓬勃的野草,大约长时间没人取用,井水已死,并且水面上泛起层淡淡的油污。每个游客怀着新鲜好奇的心理向下张望时,似乎无一例外倒映着前世蓬头垢面的光景,喻示着我们象佛所开示的那样,我们从无量劫而来,因执迷于妄想分别,注定要堕入生生世世的轮回。
      日光西斜,出庙门的时候,不经意地瞥见放生池里几条缺氧而死的红鲤,剩下的数十条红鲤和些许乌龟也只是挣扎地游来游去,善男信女们唯恐自己的功德不够大,纷纷买最大的红鲤放生,死水一潭的小放生池里又怎能容纳这些许生命呢,即便是池边安放了大功率的制氧机,这些生命终究难以解脱痛苦的厄运。这样想着,不禁哑然失笑,又悲从中来。这时,传来一声宏亮的钟声,猛烈地敲击我的心,仿佛是佛说法时所作的狮子吼。那个瞬间,我似乎明白,总还是有些尘世间的至圣先哲们,一直都在不懈地拯救我们这些愚痴的灵魂。
      回来的路上,路过虹桥镇,两边是如火如荼的工业区,新建的厂房鳞次栉比。这又是一片渐进中兴起的尘世,人们依旧每天放飞希望,收获宿命,他们挣扎着,忙碌着;自然也欢呼着,哭泣着。日子流逝于不经意的倥偬之间,又停滞于此起彼伏的念头之外。
      夜里落了雨,时缓骤急,感觉飘飘忽忽,又猛烈地拍打着窗棂,仿佛白天法华寺的钟声,于无声处响彻于生生世世无尽黑暗的轮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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